法语辅导班：尽学生天职,谋国家福利与瞿秋白

瞿秋白和第二任妻子杨之华。

一九二二年底，陈独秀(前排左一)代表中国共产党前往莫斯科，瞿秋白(后排右四)担任翻译。

瞿秋白和家人在一起。

1920年冬天，五四运动爆发一年半后，瞿秋白在去俄罗斯的路上在哈尔滨呆了50天。在此期间，他写了一系列随笔《饥饿的乡村纪程》，回顾了自己的思想转变过程。对1919年5月的学生爱国运动来说，这里只是一笔带。直到15年后的1935年5月，他被国民党军队俘获，并在福建长汀牢中写下了临终遗言《多余的话》。他说，五四运动爆发后，他被俄罗斯专业馆的学生推荐为学生总代表(另一位总代表是耿济之)。组织学生参加当时的政治运动仍然笼统含蓄，没有细节，缺乏现实。事实上，五四是瞿秋白思想的重要转折点。他从沉默中逐渐醒来，开始接触社会主义，成长为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之一。

尽职尽责，谋求我国福利。

与瞿秋白自己在叙述五四经历时的一般含蓄不同，他志同道合的老朋友郑振铎回忆了五四时期的场景，讲述了瞿秋白为什么成为俄语专业博物馆学生的总代表，充当谋主。

我们这群代表俄罗斯专业、汇文、铁路管理的人在一起，成为了一个小单位。主要原因是他们平时见面比较多，比较了解。因此，他们经常在会议和活动中在一起。在我们当中，秋白成为了主要的谋主，在学生会方面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使得我们的活动正确而灵活，显示了他领导的天才。……

——郑振铎的《记瞿秋白同志二三事》

1917年秋天，郑振铎被北京铁路管理学校录取。虽然他住在西城李阁的老胡同，但他住在东城。他经常去东单米市街道的基督教青年会图书馆看书，所以他认识了在东总布胡同的俄语专业博物馆的学生。瞿秋白和耿济之在那里成为了郑振铎的朋友。

到目前为止，瞿秋白是否参加天安门派对、游行，还没有看到相关的史料。十三所专科以上学校参加当天的集会、游行，没有看到俄文专业馆。郑振铎也是第二天读报，才知道5月4日学生集会游行。5月5日，北京高校代表大会决定由北京大学、北京高等师范学院代表拟定北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组织大纲，并联系中等以上学校。此时，俄文专业馆学生会便正式加入学生运动。5月6日，北京市中等以上学校联合会宣布成立。瞿秋白和耿济之作为俄语专业博物馆学生的总代表，成为北京学生会评审部的评审员。作为北京铁路管理学校的代表，郑振铎参加了北京学联。学联总部位于北京大学理科马神庙校舍，内部设有评估和工作两部分。评估部负责讨论决策，每所学校选出两人担任评估员。主管部门负责执行，委托北京大学干事会代理。

北京学联宣布：以尽学生天职，谋取我国福利为宗旨，国权一日不复存在，吾代初志一日不渝。五月十九日，学联宣布全市高校学生实行总罢工。二十一日，所有中学生都参加罢工。面对北洋政府的威胁和劝说，学生们无动于衷，仍然坚持不惩罚卖国贼的目的，绝不上课(晨报，1919年5月23日)。总罢市期间，学生联合会组织学生开展以下活动:每天100多人上街演讲，初在市区，逐步扩大农村、工厂甚至乘客列车；倡导国货，抵制日货；发行《五七日刊》，扩大爱国宣传；组织保护鲁义勇队进行军事训练。山东、天津、上海、南京、武汉、长沙、杭州等地的学生对北京的学生进行了罢工。

十多天后，北洋政府继续派出军警对900名上街演讲的学生进行逮捕，并拘留在北大校舍，如北河沿、马神庙等。逮捕震惊了全国，但结果与北洋政府预期的完全相反。他们不仅没能镇压学生的爱国运动，反而惹恼了全国人民，掀起了更大的风暴。到6月5日，上海纱厂、书局、港口和部分铁路工人开始罢工，上海学术界、商界纷纷罢工，规模日益扩大。

瞿秋白、郑振铎等人在京城形势严峻的时候，始终坚持斗争，毫无畏惧，机敏地应对政府迫害。

秋白非常聪明。他被一只走狗跟踪了很久，跟上了电车和一辆人力车。然而，他转过身去，最终摆脱了狗。从那以后，秋白的行动变得更加谨慎。

——郑振铎的《瞿秋白同志早年的二三事》

五四运动在中国近代史上有一个很大的转折点，也是瞿秋白一生的一个很大的转折点。在此之前，是他人生的沉默时期，然后是他思想的变化时期。

无聊中的思考

不久，家道中落，多次迁居，最后住进瞿氏祠堂，以典当旧物养家。16岁时，瞿秋白即将中学毕业，但由于家庭债台高筑，无物可当，无法支付学费而辍学。一九一六年春节，母亲自杀后，全家分手。瞿秋白去无锡一所小学教书生活，觉得自己精神上被判无期徒刑，痛苦、痛苦、悲伤、悲伤，与我生俱来，思想复古，人生观只在于‘避世’。(瞿秋白《饿乡纪程》)半年后，为了解决生活和学习问题，他辞去了无锡教职，回常州孤居几个月，去武汉投靠堂兄瞿纯白。首先，他考上了武昌外国语专科学校学习英语，因为师资不满而放弃。

一九一七年春节，瞿秋白到黄陂姑父周家，见表兄周钧量(君亮)。钧量在家中任教，瞿秋白常在书柜前，选读《老子》、《庄子》、《四史》和通鉴。夜晚，在卧室的油灯下，经常读书到深夜。在钧量的帮助下，瞿秋白的诗歌研究更加深入。二人不时地讨论生活、社会和政治，同时津津乐道佛法。人生苦难，涅盘极乐(死后解脱轮回苦难，永居寂静安乐境界)，是佛教的中心思想。瞿秋白自世界各地以来，一直饱受社会黑暗和家庭分离的折磨。因此，他对探索佛教感兴趣，开始阅读《成唯识论》和《大知度论》两部佛经。此后相当一段时间用心仔细阅读佛法，试图用它来解读生活中的烦恼、悲伤、困惑和怀疑。

1917年晚春，瞿秋白离开黄陂，回到武汉。就在纯白调离开武汉到北京工作的时候，他跟着堂兄弟北行，住在北京宣武门外的纯白色羊皮胡同家里。江南河北，风景很不一样，所以对于这个江南游子来说，所有的风情都是新鲜的。看完历史遗迹和名胜，查看历史古籍，印象只是人物的新陈代谢，里巷的变化，形成了多少历史脉络，却少给人一种激动人心的飞翔热情。

瞿秋白本来要考北京大学，但学习成本太高，堂兄无力供他上学。遂依堂兄之意，参加一般文官考试，未能录取。瞿秋白有时会去北京大学参观，更多的时间是在家里放松，百无聊赖，真的很伤心。暑假过后，瞿秋白只能选择一家既不需要学费，又有出身的外语部立俄语专业博物馆来学习俄语。入学后，他努力学习，强记博闻，广泛涉猎，每天读书到深夜。学校每考前两名，他的作文几乎每次都是油印传观，名遍全校，无人知晓。除了完成规定的作业外，他还自学英语、法语、哲学社会科学。堂兄在一个法语辅导班兼职，瞿秋白课后随班学了三个月法语，其水平竟然超过了正式的辅导班学生。

袁世凯去世后，各派军阀竞争，对外丧权，向内征敛。虽然他会摆出一些共和民主的姿态，但他很丑。寄人篱下的生活，肮脏政治的影响，催促瞿秋白早熟敏感。他最初的抵抗是冷漠和避世。试图分析生活，摆脱无聊，但只能依靠传统的思想资料，如学习和佛教。

从北京到五四运动，共三年，是我最枯燥的职业生涯。朋友之间的交流可以说是绝对断绝。新官僚民国在北京的生活给我带来了巨大的痛苦。随着我三年来对哲学的研究水平，厌世观的哲学理论越来越高。但是，这种厌世观与我以前的避世观不同。心灵现象逐渐发生变化。因为对研究国家故事感兴趣，所以对今天的文学再生有整理国家故事的野心；因为研究佛法试图解决生活问题，所以有了佛家化菩萨行为的愿望。这个愿望虽然大言不惭，但却足以说明我当时孤独生活中的二元人生观。一部分生活管理着我世界的职责，为自己的生计做准备；一部分生活努力走出世界的祝福，努力用文化拯救中国。

——《饿乡纪程》中的瞿秋白

瞿秋白此时受多种思想影响，从今天的文经中学习佛法，从整理国故到文化救国，都融入了这个年轻学生的人生观。他亲近佛法，是为了吸引他的哲理思辨和生活方式，想成为一个有菩萨行的人。大乘佛教以方便他为宗旨，声称要度过所有的感情(所有动物)，使所有的佛都成佛，自己才能从菩萨位进入佛位。瞿秋白吹走了自己的迷信色彩，接受了自己的理想，把众生推向了善良的精神，致力于让佛家世界化。

这样的思考虽然有价值，但它对于政治黑暗、社会恶浊的现实，一点也不能打动，思考者仍然无法解决心灵的烦恼。

雪意凄其心烦意乱，

江南旧梦如烟。

天寒沽洒长安市，

犹折梅花伴着醉眠。

这首19岁的诗，是他前期写的几百首旧诗中仅存的几首之一。自云诗包含了忏悔贵族的颓唐气息。雪是冰冷的，心情是凄凉的，但它用酒抗浊，折梅避邪，失望与清高并存，在沉默中表现出不安，而不安恰恰包含了未来的突变。

期待社会主义

五四运动远非如此。因此，它是中国现代各种改良革命运动的总结；就近期而言，以蔡元培、陈独秀、胡适主持的北京大学为核心的新文化运动宣传民主科学精神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新文化运动的启蒙，五四运动的救亡，两者相同，不相反。爱国救亡是思想启蒙的必然延伸和最佳境界，由启蒙而救亡，因救亡而深化启蒙。启蒙的敌人，一是人民的无知，二是当权者的专制。启蒙就是高扬民主，清除专制，提倡科学，拒绝无知。

五四运动结束后，启蒙思想翻天巨浪，摇全中国(瞿秋白语)，百家争鸣，异说争鸣。从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到文学、语言、哲学，各种社团、学会、报刊、各种思想、派系、理论竞相登台，对抗论战不可阻挡。民主主义、空想主义、新村主义等外来思想一起涌入中国思想界。瞿秋白最初深受改良主义、民主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影响，尤其是受托尔斯泰泛劳动主义的影响。他认为自己在五四运动中仍然是一个倾向于托尔斯泰的无政府主义者(多余的话·历史误解)，后来虽然转向向往社会主义，但也是朦胧的。

一九二○年四月二十一日，《新社会》第十八期刊登了《劳动福音》和《伯伯尔泛劳动主义观》两篇文章。前一种赞美劳工神圣。后面介绍了第二国际创始人奥古斯特，德国社会民主党人·倍倍尔《社会社会化》抨击托尔斯泰的不抵抗主义和泛劳动主义，倡导极其激烈的改革运动-革命-根本改革。对于马克思主义者，他称赞倍倍尔为实际改革者。此时，李大钊等人在北大创立了马克思理论研究会，瞿秋白加入。他说：李大钊，张邈年，他们发起了马克思理论研究会(或者‘俄罗斯研究会’？)，我也加入了，因为我读了俄语《妇女与社会》的一些段落，对社会感兴趣，尤其是社会的最终理想，尤其是社会的最终理想。(多余的话·对历史的误解)

社会主义的讨论往往会引起我们无限的兴趣。然而，就像20世纪40年代俄国青年的思想一样，它的影响模糊不清，透过纱窗看着雾。……中国政府，老派的垂危死亡，看到外国商品——社会这个词，都吓得头晕目眩，总觉得过度派、布尔塞维克、洪水猛兽——所以我们的新社会被警察局关闭了。

——《饿乡纪程》中的瞿秋白

21岁的瞿秋白充满自信，因为他思维敏捷，文采优美，俄语流利，意志坚定，求知欲永不枯竭。虽然我只是一只蜜蜂，但是当蜂蜜产生的时候，肯定会有利于重塑中华。

五四运动突然爆发，我卷入了漩涡。孤单的生活被打破了……经过几十年的剥削，中国民族直到今天才感受到殖民地化的味道。帝国压迫切骨的痛苦，唤醒了民主主义空虚的噩梦。这里本来就包含了学生运动的引子、山东问题。资本主义是工业先进国家的现代问题，帝国主义是殖民地。因此，这就是为什么学生的运动突然改变，专注于社会主义。——1920年冬季，瞿秋白的《饿乡纪程》

□陈铁健(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有《瞿秋白传》)